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数珠 南宋 · 释昙密
七言绝句 押先韵
百八摩尼颗颗圆,辽天鼻孔一时穿。
恒河沙数佛菩萨,日日呼来跳一圈(以上宋宗源《续古尊宿语要》卷五《混源密和尚语》)
净慈山重建报恩光孝禅寺 南宋 · 程珌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九三、《洺水集》卷一一、《咸淳临安志》卷七八、《西湖志》卷一○、《敕建净慈寺志》卷二
西方有异域,宫殿皆天化,鹫岭布金园,则以人力故。
惟以人力故,则有易与艰。
然而愿力坚,虽艰亦能就。
崔嵬净慈山,东南推甲乙。
锄荒不计年,吴越号慧日。
道潜与延寿,相仍坐教席。
皇皇太宗,更号寿宁。
绍兴有制,追严佑陵。
载易今名,厄度中更。
佛智道容,再堂应真,昙密法进,宝殿经营。
孝皇御历,赐金趣成,既成临幸,震动山林。
泰之四,埃于郁攸。
退谷义云,载吼龙虬,杰阁层空,天画云浮。
河沙真谛,辄赐龙楼。
唯是罗汉之林、大雄之殿,费大莫兴。
吴霜几换,嘉定庚午,起禅老崧,一顾慨然,孰振祖风。
尔议择材,尔谦程工。
规置坚定,一朝屹立。
都人骇叹,谓出神力。
无碍广修,尤奉尊者,五百钜人,耽耽广厦。
功绪方延,合而未全,乃以小嫌,引去翩然。
自尔八年,住牒四传,丹漆金碧,迄未之员。
辛巳有命,以崧再至,至不期年,始克竣事。
于是湿红映地,飞翠侵霄,檐转鸾翎,阶排雁齿。
星垂珠网,宝殿洞于琉璃;
日耀璇题,金椽耸乎玳瑁。
良由千秋纪节,召入阙庭,赐号赐衣,殊渥亡伦。
椒殿邃严,天赉亦均,风动八表,欢喜见闻。
施以金缯,川委云蒸,佛行有橐,亦复自倾。
嗟此突兀,其工匪易,凡二十年,始终乃备。
眷言佛行,传佛照衣,有行有法,声倾一时。
昔去今来,了无滞碍,以未了故,故复重来。
今既了故,所说未了,一日杖锡,求我说之。
顾惟天赋寂蔑,兴堕清幽,往来钱塘诸山,渺然不记岁月。
刘道真之所记,顾野王之所书,鸿渐之所经,坤元之所志,莫不披宿岚而挹爽,玩夕照以含和。
或偕释子道人,俱度风篁之岭;
或与高人胜士,同登月之峰。
或忘归而屡宿石桥,或乘舆而独瓢冷涧,或遇葛翁于北坞,或逢仙许于南泉,或赓遵式之留题,或听智僧之长笑,或近见法真之张宝帐,或遥瞻释遇之上骊峰
盖因前世曾游,所愧今生失脚。
已而又循赤岭,过慈云,乃见宝盖法幢,威仪队仗。
云行雨施,再生弥勒之峰;
势就形全,双踞石龙之首。
更分馀脉,复过穿珠,一结雷峰。
穹窿宝塔,耸熏炉于前应,护一气以中涵。
三阜横陈,双龙后伏。
勿轻加于营筑,庶永閟于灵奇。
虽然,六一居士更有偈言:「东南地秀绝,山水澄清光。
馀杭几万家,日夕焚清香。
烟飞四面起,云雾杂芬芳。
其俗事宫室,佛屋儗侯王。
五采莹丹漆,四壁金焜煌。
上垂百宝盖,宴坐以方床。
南方精饮食,玉粒甘露浆。
晨兴未饭僧,日昃不敢尝」。
惟今净慈林壑之幽,宫室之盛,群心之归,视此偈言,了无一异。
但未知云堂千众,坐卧食息,何所解入?
三世诸佛,数千罗汉,受此供养,果报云何?
若能以了义度无边,以圆教垂无穷,證无生忍,造不二门,则食息自如,坐卧何歉!
至若诸佛以及罗汉,能坚初誓,化度众生,消一切声利,断一切疾苦,满一切愿欲,昆虫水旱永绝灾异,山河大地悉得安宁,则持答国王大臣,是名果报。
虽然,如上庄严,如上功役,犹为有底禅,未是离世法。
须于光明藏中化出白银地,现七宝楼阁,如光明如来,方为实相。
咄一弹指顷,遍满十方,如山巍巍,永劫不坏。
以此功德,是为净慈。
邻峰唤起辩才,今日同闻知见。
禅师俗姓徐氏名妙崧赐号佛行禅师云
天童无用净全禅师塔铭 宋 · 钱象祖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九一四、《吴都法乘》卷五上之下、《天童寺志》卷七
暨阳有大比丘名净全,翁氏子。
无用,其自号。
朴野无仪饰,风神秀异,面目奕奕有光。
幼失所恃,长与父兄躬耕,凡至林壑泉石间,必宴坐忘归,人已异之。
甫冠,从大悲山辨禅师出家,复以典略无所解,乃幡然入径山,投大慧杲公
公问曰:「汝有何能」?
答曰:「能打坐」。
曰:「打坐何为」?
师曰:「若问何为,直是无下口处」。
大慧已知为法器。
时有王族以一度僧牒施,命其给侍者十辈各探筹以卜其分缘,师信手拈出而首得之。
师时韬光不耀,人以为椎鲁,故列下陈。
九人者意皆不能平,谓师非其伦,不应倖而有之,更相评语。
复命探之如初,师再获,若是者三探三得之,众始骇服。
遂师杲公,祝发具足戒。
尝请益,曰:「但起灭不停处看」。
夙夜参究,曾不少懈。
一夕,闻山门宵逻者传呼照管火烛,忽有所警省,乃疾趋方丈。
喝云:「去,得之本有,失之本无,宜息狂躁」。
师不觉泪下,寝食俱忘,若有所负。
因入室,举「灵云见桃花,那里是他不疑处」,师拟开口,遽批颊一击,豁然顿有契悟,即说偈曰:「灵云一见两眉横,引得渔郎良计生。
白浪起时抛一钓,任教鱼鳖并头争」。
复哂曰:「汝既知老僧不瞒尔,宜自善护」。
顾侍者曰:「这拙汉披剃未几,便能性躁如许,三十年后,人望其风不及」。
杲公既未寂时,瞎堂远、无庵、水庵一门庭角立,师咸往扣焉。
入闽见木庵,举「有句无句,如倚树」。
师云:「燋砖打著连底冻,忽遇树倒藤枯时」。
「如何」?
师云:「正在半涂」。
「因甚沩山呵呵大笑」?
师云:「忍俊不禁」。
水深相契重,以大法炬许之。
自是问答勘,与师无不机投道合,多所发明,因留数载。
后出岭峤,游吴中拙庵光公灵隐,延师典宾
混源密公主净慈,命分半座,为众入室。
师志在晦藏,无应世念,然天禀夙成,不假师授。
不识一丁字,而吐词发语,形为偈颂,老师宿学所不能及,斯亦奇矣!
尚书尤公袖褒、宝文王公厚之过门神出,部使者相与劝请主狼山,师勉为一出,淳熙十六年开法。
师嗣大慧,移锡苏之承天、宣城之广教、建业宝宁
师之住宝宁也,余时守籥,病在丐閒,得请将归,师退院事,许以相从,为天台游。
病中日得晤师,闻法音如药石。
天童适虚席四明,首闻师道价,亟驰书逆师,自是法道逾行,衲子风趋座下。
余假守会稽,时复杖锡相过。
公退之暇,犹得共说无生,多至夜分。
还山未几,已报示疾,说偈而寂。
开禧三年六月廿九日也。
其徒用师治命,持其坏衲袈裟以见遗意,且侍奉师躯于寺之西麓,应庵华禅师香火同龛,对峙浮图以瘗之,号双塔
应庵与师为伯仲,亦法门殊胜事也。
行春秋七十一,腊四十五,度弟子五十,从师入道者骎骎见于湖海矣。
师机锋峭峻,惟以单提直截锻鍊学者,住持未尝泛应同众,清风凛然,其法行未尽遍录,而已流传大千。
其门人思卓以余有旧且厚善,远来需余铭。
铭曰:
振宗风,作狮子吼
妙法无边,空诸所有。
优钵罗花,开扬启后。
为世导师,禅林日茂。
太白峰前,双窣堵波。
亘千万年,高风不磨。
与经山遁庵言首座禅师 宋 · 释晓莹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五八○
十一月七日丰城曲江感山云卧庵主晓莹上状,问讯径山遁庵言首座禅师友兄:日者禋兄居上蓝时,蒙以函翰附其递至,展绎真旨,开慰之深,何啻执热而濯清风?
第以相望阔远,殊乏雅便,无繇略具禀报,可胜愧怍。
唐顾况有言:「一别二十年,人堪几回别」?
与兄之违异,偻指则踰其数,又七寒暑,其何以堪耶?
追怀畴昔,道义琢磨之益,炯炯此心,恍如隔世矣。
窃承坐分法施,开悟多众,苟非辣手段,大钳锤,未易及此。
故尝以祇夜寄意于歆艳曰:「径山突兀上云烟,高遁山颠绝世缘。
握以黑蛇分半座,却将毒气喷人天」。
其实祖室重寄,有在于是,钦仰钦仰。
即兹冬仲,寒冷寖严,必然觉体于四威仪中,日享龙天恭敬之福,为乐无涯涘也。
愚自量命薄才疏,跨短步窄,难追逐诸友高躅于业林,未免禀志遵分,于乾道辛卯,缚屋荒山。
既高寒孤迥,老病不堪,至淳熙戊戌冬,以徒弟隶名感山小寺,而徙居焉。
寺基税钱三十有一,并无常产,唯破屋数间,如玉川子洛城之居耳。
亲旧怜其谋生计拙,奉养清甚,相与出资,创小轮藏,庶几财法互陈,补其日给。
岁在癸卯,徒弟遽殁,遂自任其洒扫之责,而量柴头、数米颗之外,无他念装怀,且图睡快而已。
禋兄谢事上蓝,既到山间,乐其幽寂,为留十有一月,应南源命而迁青原祖席,缘法颇盛。
亦有二三衲子,不孤其竹篦用事。
所用竹篦,乃大慧老师在阳来报恩,为兄弟入室者。
无著尝作铭纪其由,铭有引曰:「大慧老师以竹篦揭示佛祖不传之妙,几四十年,遂使临济正派勃兴焉。
至于居患难中,亦不倦提击,所以梅州报恩有竹篦在堂司也。
江西莹仲温尝掌其职,得之而归,岂特为丛林千载之荣观邪?
无著妙总谨稽首为之铭曰:「南山,不削自异。
状若黑蚖,喷喷毒气。
如尺之捶,用之无匮。
锻圣烹凡,经天纬地。
仲温得之,尤宜保秘。
照映丛林,千古不坠」。
愚涡沈乡井,收得诚为闲家具,溘然后定被摩那辈将去拨火,何如于未盖棺前,以竹篦及无著亲写之铭,并归于禋兄,所幸其用得灵验,想兄闻而必为之喜也。
其山头兄弟与兄契分厚,而过江西,愚得复见者,唯古冈永兄。
仰山命,时取道丰城,来庵所相访,因送其入院,其后迁大沩二年而示寂。
长溪晦兄住香城,亦至山舍,及董大沩,阅一月而委顺。
建昌圆兄自鹅湖仰山,迂路相寻,亦送其至临江
慧力无何领院事七日而西迈。
然晦、圆二兄世缘不假借如此,在其分上又何憾焉?
王光兄道福如是之盛,向来朝游夕处,而不识韦皇是贵人者多矣。
自其出世,收书三四,其在灵隐,故尝问之以书曰:「兄今羽凡骨为飞仙,起故鱼为云龙之时,如演、圆二兄尚未闻人天推毂,何邪?
兄虽不藉其齿牙馀论,而道香德风,自然蔼著」。
其所以问之者,庶其不忘持天下丛林之公论也。
今丛林无公论,奈何奈何!
净慈密兄以书见寄,󷕯诚尽意,不替畴昔。
道正赖其主盟,为本色衲子所归,岂谓去遽尔踰葱岭而去,兄必为短气耳。
江湖朋旧彫○,如霜叶脱木,亦无几矣,殊使人怆然也。
今华藏琏兄住保安日,有书来云:「祖咏住之兴善已数年,在临安时缀集大慧始末,作《年谱》一册,不肯上径山前辈看详,急于刊行,亦多疏脱」。
愚于是答其书,纠其《年谱》之谬,今试为兄略举数端。
《谱》云:「师再至荆南张无尽问以尧舜禹汤,古之圣君,而释典不言,何也?
师云:梵王帝释说法因缘为对」。
其所取简脱如此,适足以增排佛者之诮。
若据当时所问所答,极有理趣,而老师尝于绍兴九年间尹侍讲彦明说,尹首肯者再三,即非对以梵王请佛说法因缘。
愚以其详具于《云卧纪谈》,兹不欲缕陈。
又赞草堂像,则是十年宝峰化主求之于径山,其时草堂尚无恙,故有「小根魔子还知否,此是吾家真白眉」之句,乃非十三年作于衡阳也。
李参政泰发所赠绝句,其引云:「适衡,闻州郡欲免旬呈,师毅然不可,曰:无以我累人。
此意岂流俗泛泛者所能窥之哉?
感叹成小诗曰:十亩荒园旋结茅,挑尽到同蒿。
圣恩未许还磨衲,且向阶前转几遭」。
盖十一年冬间,非二十年也。
大慧初到衡阳,庵于城中廖司户西园,其谱改「十亩」作「十里」,在衡阳城岂容十里园邪?
又改「同蒿」作「蓬蒿」,且蓬非可食之菜。
参政公之诗,如唐高力士峡州咏荠菜而寄意焉。
其《谱》中有作说疏谬处,谩为兄略言其数段。
如云「为南方烟瘴之郡,医药极少,东归而不沾霈泽者六十有三」。
既无「人」字,则是何物?
若是人而死烟瘴,盖为法忘躯之士,既非罪责,岂可不沾霈泽邪?
徐师川昭州,有诗曰:「岭外昭州最瘴烟,华人罪大此为迁。
老夫无罪缘何事,也向昭州住半年」?
其死于梅州六十有三人,可比类徐公在昭州也。
又云:「师居梅州衲子追随于荒寒寂寞之滨,丐一言,冀一盼,以为终身慰幸,足可下视诸方」。
若尔,则适足取笑诸方。
以老师参徒非标志,于宗门本分事乃《东山颂》,今者丛林走大声之谓也。
又云:「绍兴甲戌梅州,以临济《正宗法语》付法宏首座、道先侍者」。
宏既不得其死于阳,而先亦死于径山,侍寮宏、先既死,则《正宗法语》付之谁邪?
今不得《正宗法语》付授,而嗣法者则何以藉口?
此所谓华词损实耳。
圜悟在蜀,尝以衣并钵寄来泉南与老师,是时老师有偈曰:「付来铁钵盛猫饭,磨衲袈裟入墨盆。
祖宗活计都坏了,不知将底付儿孙」。
老师既施为如此,何必独收《正宗法语》付宏、先也?
又云:「兄与琏禋于老师《语录》节其纲要,离为五册」。
既节则是删繁去冗,然其间不无去取,似不当揭示于世,徒使丛林增阿难眊矣之叹也。
又有按事出《武库》者,却不叙《武库》所出端由,今略叙《武库》之权舆。
绍兴十年春,信无言数辈在径山,以前后闻老师语古道,今聚而成编。
福清真兄戏以《晋书·杜预传》中『武库』二字为名。
至十一年四月间,老师升座,而张侍郎与法会老师因说张魏公之兄昭远圜悟,而圜悟谓其为铁刬禅。
山僧却谓侍郎禅,为神臂弓,未免以偈见意曰:「神臂弓一发,穿过千重甲。
子细拈来看,当甚臭皮袜」。
次日侍郎请升座,而台州了因禅客致问曰:「神臂弓一发,千重关锁一时开;
吹毛剑一挥,万劫疑情悉皆破。
犹是生死岸头事,作家相见时如何」?
师曰:「拖出这死尸」。
进云:「和尚为谁恁么道」?
师云:「棺木里瞠眼」。
进云:「此未是学人问处」。
师云:「你问处又作么生」?
进云:「把手上高山」。
师云:「非你境界」。
进云:「毒蛇头上,也要揩痒」。
师云:「你不是这般人」。
进云:「若不登龙门,焉知沧海阔」?
师云:「争奈已遭点额」。
五月间,侍郎遭台评,被及老师,有衡阳之行。
盖是时朝廷议兵,而神臂弓之论颇纷纭,所以侍郎《答何中丞书》有「除帅在月末」之语。
已而张徽昭远有偈,嘲老师曰:「小庵庵主放憨痴,爱向人前说是非。
只因一句臭皮袜,几乎断送老头皮」。
由是山头识者莫不以「武库」二字为忧,故千僧阁首座江州能兄揭榜子于阁门曰:「近见兄弟录得老师寻常说话,编成册子,题名《武库》。
恐于老师有所不便,可改为《杂录》,则无害焉」。
其后又伪作李参政汉老跋,而以绍兴辛酉上元日书于小溪草堂之上,其实老师则不知有《武库》。
及于绍兴庚午衡阳,见一道者写册,取而读,则曰:「其间亦有是我说话,何得名为《武库」》?
遂曰:「今后得暇说百件与丛林结缘,而易其名」。
未几移阳。
至癸酉夏,宏首座以前语伸请,于是闲坐间有说,则宏录之。
自大吕申公执政,至保宁勇禅师四明人,乃五十五段而罢兴。
福州礼兄亦与编次,宏遂以老师洋屿众寮榜其门,有「兄弟参禅不得,多是杂毒人心」之语,取禀而立为《杂毒海》,宏之亲录为德侍者收,礼之亲录在愚处。
礼之录,其中尚有说云盖古和尚,丛林谓慕固者,颂狗子无佛性话曰:「赵州狗子无佛性,终日庭前睡不惊。
狂风打落松子,起来连吠两三声」。
老师曰:「此吟狗子诗也」。
礼之小楷,笔力精劲,殊有风韵,盖出之于晋宋法帖耳。
又《谱》中于二十年收四句诗,而不叙其由,但云皆预谶岭海之意。
诗曰:「雁回始觉潇湘远,石鼓滩头莫怨天。
一住十年秦楚隔,木弓重续旧因缘」。
盖是雪峰闻兄于绍兴十二年从衡阳来临安,见有以西蜀费孝先之术设肆,而为人决休咎,闻因以老师问焉,故有是诗也。
衡阳回雁峰,潇湘有石鼓滩,而辛酉庚午阳则十年。
或云梅木为弓,未详所出。
若以卦诗较老师衡阳之事,可谓奇中矣。
又《谱》中收而使人不可晓者,如云华药寺庆忏钟楼,小参说偈,戏操闽音,用其里语,后以杜牧之诗「惊起暮天沙上雁」为断句。
愚尝闻筠阳瑫兄说仰山钟楼壁间,旧有题云「突然架起一间屋,中心悬个铁琅珰。
惊起暮天沙上雁,海门斜去两三行」。
以老师与竹庵仰山时,尝登楼读而为笑。
及于华药小参,举以为法乐,若谓海门为谶,则老师未尝过海门,何谶之有哉?
又《谱》收《祭圜悟文》、《不动轩记》,已见于泉南刊《舟峰文集》,则是其代,亦不必收为老师作也。
至于「临示寂遗奏」四十二字乃亲迹,而却不收,遂收愚所录嘱嗣法委曲之语。
然愚是时于丧司职在掌记,所以于语之结尾明说是口授,侍者令录以为别,此所谓老夫常谈,何足收邪?
又《谱》云师隆兴癸未三月,闻王师凯旋作偈,有「氛埃一扫荡然空」之句。
然偈初欲以进而未果,真迹在贤兄处,贤卒而流落,为仰山权兄收,偈前有「臣某甲上进」五字。
「氛埃一扫荡然空,百二山河在掌中。
世出世间俱了了,当阳不昧主人公」。
若此偈可全收,而却不尔。
《谱》末云:「夺食驱耕,断桥塞路,盖游戏耳」。
若以是为游戏可乎?
此所谓妄言伤正也。
前辈曰夺食驱耕手段辣,兹可见宗师体裁耳。
又云:「其所摄化,倾仓倒廪,堕珥遗簪,唯恐不适师意」。
则人情相奉,而非归依至道,从其摄化也。
其堕珥遗簪,则是遗失堕落,而非韩文公所谓「越商胡贾脱身献」耳。
《谱》中间有按塔铭而并无按正续传,至于有数段,按师谓侍者,若是说话,初无定论,既非上纸笔,何可言按?
俗谚所谓口说无凭也。
又《谱》跋云:「采摭正续传所不载者,集为年谱」。
及观谱之所取,尽出于正续传,何得为不载邪?
兴国军安兄作建康,出队先驰归谓愚曰:「老师缘秦太师有亲戚命升座,乃言:我虽被太师编管十七年,未尝敢怨他,其实事有前定也」。
遂引东山受业院于崇宁甲申塑佛,有异人丁生便谓像有难则人来出家,像毁则人有难。
若较我平生事,时日无差,岂不是前定邪?
士大夫闻者靡不服其达也。
正续传首载此事,而《谱》却按为定上座普说而说,然说事有由,不若为秦太师亲戚说者为优耳。
试于《广录》检寻,于定普说有无,便见其凿空造端,欺诳于世也。
绍兴丙子秋,老师曾于鄂渚舟中,以愚生缘洪州,顾而谓曰:「洪州出得几个尊宿?
如宝峰月、海会从、云峰悦辈甚生次第」?
又云:「我年十九游隐静杯渡庵,其庵主说所梦,便谓我是云峰悦和尚后身。
及到瑞竹珵和尚处,却道我是再来人」。
是时老师说得甚详,故尝备载于《云卧纪谈》,而《谱》中只说珵说为再来人,却不能收云峰后身之事。
然老师屡说,而丛林知者亦众也,所以向来对灵文,故云举世知云峰悦老之后身,逢时获南岳让公之前号,盖让公亦赐大慧禅师也。
江西近有一僧,撰《隆兴佛运统纪》,凡两巨编印行,以初祖迦叶于周懿王四年庚寅鸡足山,而《传灯录》载却是孝王五年丙辰也。
其差紊二十八年,于迦叶尚如此,馀可知矣。
又收晋怀帝刘曜使,衣青衣而行酒。
东晋孝武帝晚年长星现,而举酒祝曰:「长星劝尔一杯酒」。
观其二事,何与佛运邪?
愚因见《统纪》无足取,遂用小青江纸一幅,上画小佛,两旁画八十眼,于每眼中只写四字,如甲寅示生至壬申入灭之数,其下叙化迹七百馀字,名曰《释迦文佛住世图》。
其叙说法年时略曰:「初诣鹿苑,开演二乘。
其癸未甲午,唯谈生灭。
是为《阿含经》声闻小乘也。
其次乙未壬寅,说方等诸《大乘经》,弹诃二乘,令耻小慕大。
其次癸卯至甲子,说《般若》诸经,融通二乘,令心通泰。
其次乙丑壬申,说《法华》《涅槃》等经,开权显实,指小即大,混而为一,所谓身住世七十九年,而教谈三百馀会也。
愚向尝与池州道者议,欲撰老师《住世图》,今亦不复措意矣。
南与述首座无己者,是乡人也,述同老师在京师圜悟会中,而至云居,知老师出处之详,无如述也。
南与之同行,其闻见可知也。
老师初住径山,述作先驰与首座勘辨,亦有机语,由是丛林只呼为述先驰。
尝随过衡阳,既移阳,而述归乡,首众僧,于梅山愚丘禅师席端而卒。
愚平时与南亲密,每闻其语丛林典故也。
愚又因见吉州禾山方和尚,令福唐祖一书记所编《死心行状》,及较舟峰《续僧宝传》,则没交涉。
其传则谓初谒栖贤秀,次之黄龙,参晦堂,会坐下板知事捶行者,闻杖声而悟。
晚住黄龙,退居晦堂,夜参有乞末后句与偈,泊然而逝,而《行状》则谓初谒晦堂于黄龙,阅九载,一夕燕坐微困,闻雷大震,廓然契悟。
又经九载,离黄龙,偏参而至栖贤,谒秀铁面
及再住黄龙,往大庄写鼓楼牌为安心阁。
体中不佳,院众来请归,遂厉声曰:「吾以大千为家,何院之归乎?
僧家,胡往不利哉」?
藏主僧慧宣曰:「和尚宜自警省」。
师蹶起曰:「川僧,我这里事定于是」。
泊然而逝。
是时灵源居昭默堂,以偈告死心灵席,其偈有叙曰:「伏念十三日承降弊寮,碾具食,笑语甚欢,且举昨日《答舒州朝请徐师川甘露真乘书》,其语委曲和软,异乎平时。
复举今早《答隐静祖印书》云,渠已作寿塔,云彼此老大,今后不必寄书来也。
食罢从容说话乃去,至次日晚閒,报和尚早晨出庄斋后,似不快,恐今夕不归。
十五日早闻已归寂,某力病,登方丈,见趺坐,颜貌睟然如平常,身体温软,但问不复应矣。
唯是不应,亦涉呶呶。
然知者方知,其如未具无耳之听者何?
因著偈以告于灵席。
噫,慈音正色,尚能为我发忉忉之诮乎?
偈曰:平生诋真语,正色无忌讳。
垂灭流软音,向人真有谓。
于余尤更勤,煮茗罗珍味。
那知越夕閒,遽作翻身势。
闻登方丈观,跏趺貌和睟。
问焉不余应,即承亲说示。
其如有耳人,难听无声义。
何当妙寂中,等复演玄秘」。
然其偈叙与《行状》同,而与《传》则不同矣。
其《传》既行,其《行状》则无闻于丛林也。
死心可谓命世大宗师,其平时出处,丛林不得闻其详,是可太息也。
愚向虽谬用其心,以所闻所见缀成《大慧正续传》、《无垢闻道传》、《无著投机传》,庶几于后文章宗工,如孙尚书仲益作《圜悟传》,秀紫芝作《欧阳文忠公传》而不至如舟峰作《死心传》之疏脱耳。
中昨雪峰闻兄、云居熙兄,并欲以传锓木,而力拒其不可者,其中必有不合舆议处。
若不锓木,尚可改易,若锓木则是以管见而欺当时会中朋旧,谓秦无人也。
灵源作《晦行状》有云:「早不奉戒律,且逢横逆」。
天柱静公以书力诋其不当言。
疏山如公编次《草堂行录》有曰:「持心经一藏,以般若力资云岩造藏」。
东山空公以书纠其非是,其灵源疏山,智高识博,尚取诟于同列,他人哉?
然正续所收嗣法,止于在洋屿小溪前,住径山受记莂者,其衡与再住径山,并无与焉。
至于取无著者,盖依彷《达磨传》载尼总持,在于无著则不忝耳。
今闻、光二兄法子法孙棋布名山,以传不收其师,必怒骂生灭也。
昔灵源著《五祖演和尚正续铭》,而无圜悟名,但佛鉴、佛眼而已。
盖是时圜悟出世西蜀,而道声未及南方,孟子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也。
雪堂作《佛眼正续记》久已刊行,兄曾见否?
前得兄书有言「不附承动静已十年」,登时口占一偈曰:「吴楚相望亦远哉,十年得一书来。
世无百岁之人也,纵有书来能几回」?
彼此书尺疏,得往复其道义于大圆镜中,岂有疏阔哉?
昨于待来之人剽闻兄力却秀峰之命,而今而后,设使有援薛廷望请德山故事,必难施其计,故尝有二偈奉怀曰:「自从相别几经年,湖海唯闻道价传。
以遁名真个遁,献华无路在诸天」。
又曰:「闻道秀峰招不去,想于双径作终焉。
既然穴鼻图高卧,敢问时人作么穿」。
去,聊博一笑耳。
愚行年六十有八,而来□无多,前辈所谓人生七十鬼为邻,则近之矣。
今俱老大,相望阔远,必无荐见之因,怀抱何由轩豁?
既形于纸笔,未免䌤缕相告,以兄为知言之人故也。
即日愿言斋息是槔,永永眉寿,以副丛林依向。
此外无可为祝,不宣。
晓莹再拜。
按:《云卧纪谈》卷下,续藏经第二编乙第二一套第二册。
孙知县 宋 · 释宗杲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九三一
蒙以所修《金刚经》相示,幸得随喜一遍。
近世士大夫,肯如左右留心内典者,实为希有。
不得意趣,则不能如是信得及;
不具看经眼,则不能窥测经中深妙之义。
真火中莲也。
详味久之,不能无疑耳。
左右诋诸圣师翻译失真,而汩乱本真,文句增减,违背佛意。
又云:「自始持诵,即悟其非,欲求定本,是正舛差,而习伪已久,雷同一律。
暨得京师藏本,始有据依,复考绎天亲无著论颂,其义吻合,遂泮然无疑」。
又以长水孤山二师皆依句而违义。
不识左右敢如是批判,则定尝见六朝所译梵本,尽得诸师翻译错谬,方始泮然无疑。
既无梵本,便以臆见刊削圣意,则且未论招因带果毁谤圣教堕无间狱,恐有识者见之,却如左右检点诸师之过,还著于本人矣。
古人有言,「交浅而言深,招尤之道也」。
某与左右素昧平生,左右以此经求印證,欲流布万世,于众生界中种佛种子,此是第一等好事。
而又以某为个中人,以个中消息相期于形器之外,故不敢不上禀。
清凉国师造《华严疏》,欲正译师讹舛,而不得梵本,但书之于经尾而已。
如《佛不思议法品》中所谓「一切佛有无边际身,色相清净,普入诸趣,而无染著」,清凉但云「《佛不思议法品》上卷第三叶第十行,『一切诸佛』旧脱『诸』字」。
其馀经本脱落,皆注之于经尾。
清凉亦圣师也,非不能添入及减削,止敢书之于经尾者,识法者惧也。
又经中有「大琉璃宝」,清凉曰「恐是『吠琉璃』」,旧本错写,亦不敢改,亦只如此注之经尾耳。
六朝翻译诸师,皆非浅识之士,翻译场有译语者,有译义者,有润文者,有證梵语者,有正义者,有唐梵相校者,而左右尚以为错译圣意。
左右既不得梵本,便妄加刊削,却要后人谛信,不亦难乎?
如论长水依句而违义,无梵本證,如何便决定以其为非?
此公虽是讲人,与他讲人不同,尝参琅琊广照禅师,因请益琅琊《首楞严》中富楼那问佛「清净本然,云何忽生山河大地」之义,琅琊遂抗声云:「清净本然,云何忽生山河大地」?
长水于言下大悟,后方披襟自称座主
座主多是寻行数墨,左右所谓依句而不依义。
长水非无见识,亦非寻行数墨者。
「不以具足相故得阿耨菩提」,经文大段分明,此文至浅至近,自是左右求奇太过,要立异解,求人从己耳。
左右引无著论,云「以法身应见如来,非以相具足故」。
若尔,如来虽不应以相具足见,应相具足为因得阿耨菩提,为离此著故。
《经》言「须菩提于意云何」,「如来可以相成就得阿耨菩提」,「须菩提莫作是念」等者,此义明相具足体非菩提,亦不以相具足为因也,以相是色自性故。
此论大段分明,自是左右错见错解尔。
色是相缘起,相是法界缘起。
梁昭明太子谓:「『莫作是念,如来不以具足相故得阿耨菩提』,二十二分中,以此分为无断无灭分」。
恐须菩提不以具足相则缘起灭矣,盖须菩提初在母胎即知空寂,多不住缘起相。
后引《功德施菩萨论》末后「若相成就是真实有,此相灭时即名为断,何以故?
以生故有断」。
又怕人不会,又云:「何以故?
一切法是无生性,所以远离断常二边。
远离二边,是法界相,不说性而言相,谓法界是性之缘起故也」。
相是法界缘起故,不说性而言相,梁昭明所谓无断无灭是也。
此段更分明,又是左右求奇太过,彊生节目尔。
若《金刚经》可以刊削,则一大藏教凡有看者,各随臆解,都可刊削也。
韩退之指《论语》中「画」字为「昼」字,谓旧本差错。
退之之见识,便可改了,而只如此论在书中何也?
亦是识法者惧尔。
圭峰密禅师造《圆觉疏钞》,密于圆觉有證悟处,方敢下笔。
以《圆觉经》中「一切众生皆證圆觉」,圭峰改「證」为「具」,谓译者之讹,而不见梵本,亦只如此论在疏中,不敢便改正经也。
后来泐潭真净和尚撰《皆證论》,论内痛骂圭峰,谓之破凡夫臊臭汉。
若一切众生皆具圆觉而不證者,畜生永作畜生,饿鬼永作饿鬼,尽十方世界都卢是个无孔铁锤,更无一人发真归元,凡夫亦不须求解脱。
何以故?
一切众生皆已具圆觉,亦不须求證故。
左右以京师藏经本为是,遂以京本为据。
京师藏本从外州府纳入,如径山两藏经,皆是朝廷全盛时赐到,亦是外州府经生所写,万一有错,又却如何改正?
左右若无人我,定以妙喜之言为至诚,不必泥在古今一大错上。
若执己见为是,决欲改削,要一切人唾骂,一任刊版印行,妙喜也只得随喜赞叹而已。
公既得得遣人以经来求印可,虽不相识,以法为亲,故不觉忉忉怛怛相触忤。
见公至诚,所以更不留情。
左右决欲穷教乘造奥义,当寻一名行讲师一心一意与之参详,教彻头彻尾,一等是留心教网也。
若以无常迅速,生死事大,己事未明,当一心一意寻一本分作家能破人生死窠窟者,与伊著死工夫厮崖,忽然打破漆桶,便是彻头处也。
若只是要资谈柄,道我博极群书无不通达,禅我也会,教我也会,又能检点得前辈译主讲师不到处,逞我能我解,则三教圣人都可检点,亦不必更求人印可然后放行也。
如何如何(《大慧普觉禅师语录》卷三○。又见《缁门警训》卷八。)
二十二分:《缁门警训》作「三十二分」。
安癸仲 南宋 · 吴昌裔
 出处:全宋文卷七四一七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二四一、《宋代蜀文辑存》卷八五
臣窃见高宗绍兴二十八年礼部侍郎孙道夫言:「成都帅不可不择,宜求可以制置四川者二三人置之圣度」。
上曰:「当储人以待缓急之用」。
孝宗淳熙十年太府寺丞勾昌泰奏:「制置使任六十州安危,愿于从臣中常储一二人作安抚使」。
上曰:「须是选择可以备制置使之用者」。
盖蜀去天远,帅当豫储,在乡人先事而力言之,在朝廷加意而急图之,在君上申命而临遣之,此我祖宗虑远储材之规模,实万世子孙之所当法也。
臣以蜀人,待罪言路,若乡有急證而不言,则为有负于乡,国朝有令典而不举,则为有欺于朝廷。
昨于二月妄论四事,备言蜀之危状,而尤以储帅为先。
伏蒙圣慈,俯加容纳,特辍侍从,出帅成都
臣谓陛下此心即高宗、孝宗之心也,然命既颁而遄反,使已遣而复回,议论数更,臣窃未喻。
窃惟蜀自二十年以来,私意横流,人情障碍,帅非奉己者不久,总非挟故者不安,幕府非所荐引者不得充数,上下蔽痼,牢为一词,故民有疾病而上不知,兵有饥寒而远不达,战斗有上功而赏不及,溃败有显状而罚不加。
若非得有威风、识大体者肃将明命,改纪而更新之,则剥烂蛊坏之證,无日而可革矣。
今臣遂既已罢行,事往岂敢论列,但储帅一事,所宜亟留圣意。
赵彦呐老病交侵,智勇俱竭,屡上祠请,难以倚靠防,臣于前疏已尝言之。
况今敌兵侵犯,积时当可穫,溃兵肆横,江油贺请病,事势岌岌,民不遑安,而乡人之在列者无有以道夫、昌泰之言告陛下,深可叹也。
近闻前总领安癸仲以臣论奏击其奸贪,畏惧驱磨,经营复用,近则托赵彦呐荐代于朝,远则令其子恭行交结于内,甚至嗾利州士民以列功状,啖远方布衣以助游谈,遣干人李真、蒲午、蒲恭以财物请求,结大程官童炳、曾永等以关节搬送,专欲撼动言路,攘窃帅权,如绍兴间钱良臣之事,乡评籍籍,皆能言之。
臣与癸仲初无宿仇,但见其为总饷则暴敛之兴,军民胥怨,为抚谕则侵权夺利,郡县骚然,彼为一使之任尚且不可,况以当专征重寄,岂不误陛下事哉!
且往者辛卯之变,癸仲漕臣先走合阳乙未之变,癸仲以总臣舟至阆州
上下利州之民,怨入骨髓,所列功状,决非情实。
是皆假托撰造,欺罔公朝,若误入其言而轻加信用,则蜀事去矣。
此臣所以痛心疾首,为陛下熟数之。
欲乞睿慈,特命大臣,早择帅材,临朝亲遣,以慰蜀民倒垂之望,仍将癸仲更与镌斥,以为罔上嗜进之戒,所有干人李真、蒲恭、蒲午等扬言交通货赂,污蔑清明之朝,仍乞下临安府密加搜捕,痛行根治,自递押归,亦足以肃吏奸而昭国法。
谨录奏闻,伏候敕旨。
〔贴黄〕臣窃见王沂公曾当国,尝曰「恩欲归己,怨使谁当」?
闻者叹服,以为名言。
盖谓大臣事业,不当敛恩避怨也。
臣论安癸仲之贪,至于三矣,每蒙陛下付外从行,而政事堂中,持笔不下,及下检正都司,又复累日不呈,不知治一贪吏,逐三五干人,有何恩怨,而上下覆护至于此哉!
臣言不行,何以分察
欲望圣慈检臣累疏,将癸仲亟与镌罢,并将干人李真等根治押发施行。
临济正传虎丘隆禅师 宋 · 徐林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九八一、《吴都法乘》卷五上之下、虎丘隆和尚语录
菩提达磨壁观少室,斤相指心,号曰禅宗
五传而至曹溪,逮今几五百年,枝流繁衍,异人间出,得果得辨,前后相踵,如薪续火,可谓盛矣。
平江丘禅师讳绍隆和州含山县人
生而岐嶷绝俗,九岁谢父母去家,依县之佛慧院。
又六岁,削发受具。
又五岁而束包曳杖,飘然有四方之志。
首遇长芦净照禅师,参扣之间,景响有得。
因阅《圆悟勤禅师语录》,抚卷叹曰:「想酢生液,虽未能浇肠沃胃,且要使人庆快,第恨未亲聆謦欬尔」。
于是欲访之。
复至宝峰,谒湛堂准禅师曰:「如何是行脚事」?
师露胸示之曰:「和尚验看」。
即打,师约住曰:「且莫盲枷瞎棒」。
大笑,因留年馀。
乃谒死心于黄龙,心问曰:「是甚么僧」?
师曰:「行脚僧」。
心曰:「是何村僧,行甚驴脚马脚」?
师曰:「广南蛮道甚么,何不高声道」!
心喜曰:「却有衲僧气息」。
师乃喝退而参堂,度一夏,心甚器重之,每叹曰:「再来人也」。
死心机锋横出,诸方吞燄,非上上根莫能当,而于师重称赏,众皆侧目。
已而趋夹山圆悟,道龙牙山,遇泐潭乾之法子密禅师,相与甚厚,每研推古今,至投合处,抵掌轩渠,或若佯狂,议者谓今之沩仰、寒拾也。
久之辞去,遂至夹山,会圆悟移道林,师从焉。
一日入室,圆悟引教云:「见见之时,见非是见,见犹离见,见不能及」。
竖拳曰:「还见么」?
师曰:「见」。
圆悟曰:「头上安头」。
师于此有省。
圆悟复曰:「见个甚么」?
师曰:「竹密不妨流水过」。
圆悟肯之。
自此与圆悟形影上下又二十年,斧搜凿索,尽得圆悟之秘。
师以二亲垂白,归寓乡郡褒禅山,盖修摩耶忉利故事也。
继受请住城西之开圣寺,四众翕然归仰。
建炎之乱,盗起淮上,乃南渡宣城
士庶素钦师名,为结庐铜峰下。
适彰教虚席,郡守李尚书光延师居之,道化益振。
四年而迁虎丘
圆悟以时未平,泛峡归蜀,曩之辐辏川奔,一时后生望山而趋。
每登座,从容示露,一味平等,随根所应,皆惬其欲,故圆悟之道复大播于东南诸方,谓圆悟如在也。
居三年,感微疾,白众曰:「当以第一座宗达承院事」。
众请于郡,从之。
事既,索笔大书伽陀曰:「无法可说,是名说法,所以佛法,无有剩语」。
掷笔坐逝,实绍兴六年丙辰岁五月甲午八日乙亥也。
建塔于山之阳。
凡住世六十年,坐四十五,度弟子复如等六十人。
呜呼!
佛法有正派,有旁枝,曹溪之世衣止不传,虽曰法源入海,汪洋大肆,而西土般若多罗谶记特在马驹。
厥后五宗,惟临济一门出马祖后,于今最盛。
圆悟,近代尊宿,宗眼超卓,才辩纵横,若麟角独立,而又深入其室,是可嘉也。
林谓道德之重,不待家喻户晓而知,言白云即知为端,言东山即知为演,言虎丘即知为也。
真能寿杨岐光明正大之传而永临济于无穷者矣,不铭何以诒其后!
铭曰:
于穆初祖,一花东土。
谶至马驹,益昭益著。
派衍而蕃,实惟圆悟
圆悟得师,如马之絷。
大坐虎丘,雷动云骛。
临济中兴,杨岐再住。
只履忽西,幸严龛墓。
有神有天,来诃来护。
咨尔后昆,展转流布。
天目禅师行状淳祐十年 南宋 · 释德云
 出处:全宋文卷八○二八
师讳文礼号灭翁临安人姓阮氏
家在天目山之麓,因号云。
京城广寿永嘉之能仁,安吉之福泉,行都之净慈,四明之天童,归终于梁渚西丘焉。
婴微恙,说偈脱去,荼毗不坏者二,顶骨齿舍利如灿珠。
天童应庵塔之东,寿八十四,腊六十八,淳祐十年十月十日卒也。
师生于乾道丁亥,六岁携篮随母采桑。
俄而穷,念携之者谁,始有出家志。
入塾弦诵,度越他童子。
十六,依乡之真相寺智月,剃落,走净慈,参混源密
源举现成公案,「放汝三十棒」。
话不契,谒育王佛照光,照问:「恁么来者,那个是汝主人公」?
师豁服领旨。
他日,佛照再问:「是风动,是幡动?
这僧如何」?
师云:「物见主眼卓竖」。
又问:「不是风动,不是幡动,甚处见祖师」?
师云:「揭却脑盖」。
照服之。
松源岳应庵之道于饶之荐福,室中问僧「不是风动,不是幡动」,拟议即棒出。
师闻之,顿忘知解。
又闻饯僧偈云:「天童佛法龙归水,玉几丛林虎靠山。
赚了几人深著脚,远烟浪里白云间」。
师志始大惬,乃参趋焉。
松源曰:「何舍光而来」?
师因道所以服,俾左右得尽其旨辞。
松源巡礼江淮间祖塔,暨还浙,谒涂毒于径山遁庵于华藏,苇堂于瑞岩,无用于天童,得松源家法,则为其嗣焉。
有学问,尤通《易》。
乾、淳诸儒大阐道学,朱晦庵二程杨慈湖象山,皆少进浮图氏。
师与之游,直示以心法,不为世语徇悦也。
晦庵问毋不敬,师叉手示之。
慈湖问不欺之力,师答以偈曰:「此力分明在不欺,不欺能有几人知?
要明象兔全提句,看取升阶正笏时」。
其晓人类如此。
师所阅五刹,不过十年,而得閒之岁月,多逍遥于梁渚之西丘,群衲参叩,无异领众时也。
其为人高古简俭,不苟为笑语,又不俯徇物情。
伤今衲子习豢餂脆,岂寤为嫌己,至呈露见解,则敲扑不少假借,孰知为教哉。
以故多牴牾,落落愈不与世偶,而徒也始合而终暌之矣。
于戏!
师固未易知也,岂假人为重也哉。
既裒刊禅语为一集,他著述又别裒焉,谨撰次如右。
谨状。
按:《天童寺志》卷七,康熙刻本。